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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独立电网夹缝中巧捕漏网之鱼
2013-05-07 02:00:08 来源: 中国证券报?中证网(北京)
一方面，以输配分开为目标的电力体制改革徘徊不前；另一方面，供电、输电、配电一体的石河子电网模式，却大有在北疆地区做大的趋势。石河子采取的与2002年《电力体制改革方案》（即5号文）截然不同的电改路径，对于中国电力体制改革而言，意味着提供了一个因地制宜的选择样本。 “四独”电网利润率可观 近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改委下发的一份文件显示，北疆电网建设将成为今年兵团电力基础设施建设的重点工作之一。石河子计划在现有独立电网的基础上，在兵团农六、七、九师投资升级电网，未来逐步完成北疆各师之间的联网。这意味着，在国网和南网两大巨头基本垄断的中国电网格局中，兵团北疆独立电网的生存空间将不降反升。 从乌鲁木齐驱车往东150公里，从天山北麓进入准噶尔盆地南缘，石河子便出现在眼前。这座因漂亮整洁、规划现代而闻名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大城市，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全垦区7681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发电、供电与输电，均为石河子独立运营。 在世界范围内，独立电网指所有功能自成一体的电网，被广泛应用于石油钻探、舰船、企业小型自备电站和野外作业等各种行业；而在中国，独立电网这一概念更多强调的是电网的属性定位，它是对所有不隶属于国家电网和南方电网的地方电网的统称。这种独立，包括资产独立、发输电独立、调度独立与定价独立几个层面。 石河子电网便是这样一种构架。目前，石河子发输电资产属于兵团系上市公司天富热电所有。截至目前，天富热电装机56万千瓦，不但石河子地区的发电输电资产属于该公司，地区的电力调度也由天富热电负责。石河子电网仅通过一条110千伏的输电线，实现与国网新疆电力公司的弱连接，这种连接发挥的唯一作用是，当石河子有用电缺口时，可以按照市场价格向国网购电。 “石河子电网与国网之间的联接非常弱，弱的含义是即使石河子电网出了大故障，国网也不会出来救它。”天富热电董事长刘伟形容，国网和石河子电网就好比一大一小两个拳头，而如今联接这两个拳头的是一根“丝线”。 为了提高稳定性，石河子电网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可靠性跟国网相差无几。一位正在新疆考察投资光伏电站的浙江企业家表示，石河子电网“一切从零开始，起点很高”。在供电方面，石河子电厂排放标准与五大电一样，发电厂三大主机都是从国内一线厂家采购，技术水平与五大电在同一起跑线上。环保方面，石河子电厂环保也严格按照国家标准执行。 由于天富热电将发电、输电、配电和调度集于一身，因此既不存在窝电，也不存在调度受限的影响，加上公司地处新疆，煤炭价格大大低于内地，这些因素使得天富热电工业供电和居民用电价格较旁边的玛纳斯县便宜1分-2分/度，较更远的阿勒泰地区则便宜0.15-0.2元/度。 “即便电价便宜，但是天富热电发电机组仍可保持10%的利润率。”利润率的保障首先来自发、输、调一体的优势，据相关人士介绍，目前天富热电职工年平均工资为4万元，远低于国家电网职工收入。另外，低廉电价源源不断吸引企业入驻石河子，大大提高了石河子电网发电机组利用率，进而间接降低了发电成本。据中国证券报记者了解，目前石河子电网发电机组年平均利用小时可达6000以上，远超全国5000多小时的水平。 除了资产独立、发输电独立与调度独立之外，其与国家电网相比，石河子电网还拥有相对独立的定价权。按照我国的电力体制，电价由发改部门决定，但其最原始的参考价格由电网上报。“比如说，我们报了一个较低的电价，发改委难道不批？”在刘伟看来，独立电网与非独立电网定价权的本质，就是发言权；而由于石河子电网相对独立的地位，使其在决定电价上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上述四个“独立”，使得石河子电网类似于蒙西电网，成为游离于国网和南网之外，又一个具有供电和输电资质的独立电力区域。但与蒙西电网大量风电无法送出不同的是，石河子电网不会遇到因独立而“窝电”的问题，正相反，目前石河子电网最大的问题是装机容量不足。 随着国家对新疆能源、重工业基地定位的进一步明确，近年来石河子规划了四大工业园区，合盛硅业、天山铝业等高能耗企业逐步进驻，这些企业带来对电力需求的持续高涨。相关数据显示，石河子电力需求从2011年的36亿度上升至2012年约65亿-70亿度，预计2013年可能达到85亿-100亿度。 随着电力需求增长迅速，天富热电2009-2012年外购电量逐年增加。天富热电目前积极扩张产能，记者从兵团发改委了解到，“十二五”末，天富热电要力争达到装机规模近400万千瓦，储备200万千瓦、实现供电量200亿千瓦时，届时将完全可以满足供电区域内的电力需求。 便宜电价“给力”GDP增长 与其他独立电网被国网一再压缩生存空间不同的是，石河子电网打算将在现有基础上，整合兵团北疆电源、电网资产，打造更大的兵团北疆独立电网。 “ 十二五 期间，兵团将在农八师石河子电网的基础上，逐步形成北疆的局域电网，在这样的发展规划中，天富热电将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改委副主任乔永新去年12月在石河子举办的一个电网的研讨会上表示。 这个研讨会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即石河子的独立电网模式，有望在北疆范围内得到复制。石河子计划在农六、七、九师投资升级电网，未来逐步完成北疆各师之间的联网。这意味着，在被国网和南网两大巨头基本垄断的中国电网格局中，独立电网的生存空间将不降反升。据相关人士透露，不仅上述几个师在联网布局图上，未来农五师也在其列，兵团的最终目标是以石河子为依托，建成能与自治区大电网抗衡的兵团北疆电网。 中国证券报记者获得的一份文件显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将大力支持北疆电网设想的实现。这份名为《关于支持新疆天富热电股份有限公司做大做强的意见》中提到，要“支持天富热电在兵团的统一安排部署下，以现有资产为基础，通过资产重组、收购兼并等方式整合现有北疆电源、电网资产，为地方经济发展做出贡献，为兵团建设北疆电网的战略服务。” 兵团大力支持独立电网的背后，正是看到了独立电网为地方经济发展带来的巨大好处。由于独立电网的存在，石河子便宜的电价吸引了大量企业入驻，这使其GDP增速明显高于兵团整体水平。相关统计显示，2006年-2011年间，石河子GDP复合增长率达到32.7%。2011年石河子生产总值占新疆建设兵团生产总值比例已达到20.4%。 “虽然石河子是兵团第一大城市，但其实人、财、资源方面优势有限，外面的投资凭什么来？不形成电力洼地，就形不成优势。”在刘伟看来，发供调一体化正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助推剂，实践证明，天富热电模式值得推广，也具备推广的条件。因此，“十二五”期间，天富热电要实现单一地区厂网合一向区域性厂网合一企业发展，打造北疆区域性电网。 新疆经信委副主任苏国平也认为，将资源优势转变成经济优势，是目前公认的新疆跨越式发展之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换是将煤炭资源优势转变成电力资源优势，即通过低廉的电价吸引投资，进而凝聚人才和技术。 但在当前国家电网高度垄断的现实面前，这个资源优势转换并不是很顺畅，拥有煤炭或水力资源优势的地方政府其实并不拥有电价的定价权和发言权，这两个权力分别掌握在发改委和国家电网手中。 正因如此，急于从国网垄断中独立出来，或者尽力保持独立，变成地方政府追求的目标。与新疆兵团电网类似，在我国像石河子一样的独立电网还有蒙西电网、陕西地电、广西水利电业集团公司、四川水电投资经营集团有限公司、山西国际电力集团有限公司等，合计经营13个地级市电网和近400个县级电网。 然而，这些地方电网为保持自身的独立地位，均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作为中国最大的“电源”，蒙西电网这几年发电能力翻了近8番，外送通道却未增加一条。主要原因就是想将富余电力外送出去，蒙西电网必须要与国家电网中的华北网进行“网对网”对接。 2002年电力改革中，垄断中国所有电力产业的国家电力公司，被拆分为五大发电集团和国家电网、南方电网两大电网公司。蒙西电网就这样成为了两大电网公司之外仅有的一张省级电网，但它的脖子始终牢牢地被掐在国家电网手中。 与蒙西电网的窘境类似，陕西地电也因为拒绝“上划”到国家电网而付出惨重代价。代价包括电厂审批项目受阻和与国网之间发生的争斗。 山东魏桥虽属自备电厂，但因其已经铺设线路对外供电，因此其本质上也是一个小型的地方电网。发生在魏桥与邹平电业局之间的争斗，同样是由于魏桥要经过国网地盘建设线路，向滨州送电，但遭到对方反对，最终两方选择了兵戎相见。 相比之下，身处新疆，有兵团背景的石河子电网，在独立中和独立后的遭遇，则明显要幸运许多。 谨慎拓展自身生存空间 但在国家电网“一统天下”的大势下，石河子坚持电网独立并非易事。 由于地处偏远、面积辽阔，长期以来国家电网对新疆区内电网控制相比内地省份较弱。即使是在上世纪80年代，当时的国家电力部在全国大规模上收600多个县级地方供电企业管理权时，新疆电力市场并未在其考虑范围之内。 直至1998年，电力行业“政企分开”，国家电力公司成为中国电力行业的“垄断巨头”，对疆内地方电网的强势收网工作才真正开始。当时，新疆区内同时存在国家电网、兵团电网、水利系统电网、石油系统电网四大体系，这四大体系中，国家电网一家独大，其他三家很小，国家电网一直想收编其他三家电网。 与石河子同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农四师，曾尝试将伊犁河流域的一些水电厂连网，供应区域内用电，但在国家电网的压力下，新疆水利厅最终妥协，不得不将其电网拱手让出。主要原因就是新疆来水有季节性，一到旱季，农四师电网供电就严重依赖国家电网。克拉玛依电网情况与此类似，由于独立能力不强，在某些时节或环节必须依赖国家电网，最终石油系统电网也被国家电网所吞并。 也正是在那时，石河子电网开始走向真正的独立之路。独立需要勇气，毕竟当时央企电网“大一统”的决心和势头众人皆知，更何况，当时的石河子电力系统处于整体亏损状态，可靠性、稳定性、企业运营能力、技术水平，没有一样跟国家电网在同一水平。 此外，石河子电网独立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压力，即国家电网没有强势收网的区域都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以陕西地电为例，成立初期，陕西地电供电在陕西省99个县里占2/3，但这66个县的售电量只占全省售电量的1/3。而石河子是兵团第一大城市，是自治区和兵团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显然，无论是从经济利益还是示范角度，国家电网是不会答应石河子电网独立的。 但上述压力没能动摇石河子争取电网独立的决心，当时石河子的有关负责人清楚，一旦交网，石河子将丧失电力这一绝对竞争优势。于是，石河子反复去跟国家电网公司沟通，但沟通一次次陷入僵局。 “2002年厂网分开以后，国网本质是趸电吃价差，输配成本是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我把网交出去了，中间费用是多少不可控，这是兵团最担心的问题。”天富热电前董事长朱祖均说。最终，当时的石河子市长带队去国家电网表态，希望获准独立搞一下，如若搞不成，不妨再交网。 正是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中，石河子电网迈出了独立的第一步。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因为国家电网从未放弃让石河子上交电网的念头。由于中国的电力体制的固有现状，即使如今石河子电网已在可靠性、稳定性等各个方面无需依靠国网，但在很多批复环节仍需国网支持。 “因此，我们在处理问题上相对谨慎，尽可能不去触动国网利益，在每一个细小环节都要考虑周密，不能把跟国网的关系搞僵了，合作才能真正的双赢。”朱祖均一再强调，石河子电网长期以来抱着非常诚恳的态度与国网相处，这是原则。 因地制宜独辟电改蹊径 独立地方电网的发电成本和上网电价，大多低于国家电网，这其中重要的原因，即在于国网本身既输电也卖电的双重角色。国网与石河子电网定位不同，国网是垄断企业，需要赚取售电差价，但石河子电网的定位则是为当地经济发展提供基础电力。 厦门大学能源学教授林伯强（微博）认为，国家电网利润来自上网电价与终端售价的差价，而这个差价怎么来，不仅价格本身不透明，计算机制也是从未对外公开。“这种不透明使得地方政府无法对未来电价形成合理预期，更无法通过发挥电力资源优势去发展经济”。尽管国家发改委和电监会针对国网输电成本组织过数次调查，但最终没有结论。 不过，也有人为国网喊冤。中国电力科学研究院副总工程师蔡国雄就认为，小的电力系统，只考虑到区域内经济发展，与国家电网要通盘考虑全国电力平衡相比，地方独立电网没有缴纳政府性基金，不用承担工商、居民及农业用户之间不同电价的交叉补贴，电价自然会低。因此不能简单对比电价，更不能简单地认为国网和独立电网之间是单纯的利益冲突。 此外，蔡国雄也担心，独立电网和国家电网之间的“弱联系”，可能无法保证其发生电力故障时的电力供应。“这就好比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必须是相互扶持相互帮忙，否则就孤立无援，社会的各个地域也需要相互扶持和沟通。” 总结天富热电的经验，可以归纳如下：首先，发电、供电和调度高度一体化运作；其次，石河子将国有煤矿资产无偿划拨给天富热电，煤电联产；第三，剥离辅业。 朱祖均认为这三条总结有的与国家电力体制改革精神相一致，甚至是提前预见了改革趋势：如煤电一体化、剥离辅业；但有的却与电改精神完全背道而驰，2002年电改确定的方向是厂网分离、输配分离，但石河子确实厂网不分，输配一体。那么，石河子模式对于我国电力体制改革的借鉴意义又在哪里呢？ 华北电力大学教授张粒子认为，石河子模式最大的意义在于，给我国电力体制改革指出了另外一条路径，即在坚持5号文的原则下，电改应考虑到当地实际情况，电力生产和运营模式应因地制宜。如果当地发电资源丰富，发输供一体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张粒子介绍，即便是美国，现在仍有很多州的电力体制也是发输配一体的，以厂网分家、输配分开的市场化改革，在特定地区不一定是最经济的。 “电改不一定搞一刀切。”张粒子认为，电力行业的特点是，在电力工业发展初期，一个供电区域往往只有一个发输配的垄断主体，而当形成一定规模后，就出现了引入竞争提高效率的需求。 因此，某一地区采取何种电力体制，应考虑到三个因素：发展阶段、自身资源、以及电力规模。如果某个地区装机规模有限，那么拆分的成本和监管的成本都会很高，拆分反而会降低效益。石河子电网实际是一个配电网，电网规模与蒙西电网不可同日而语。张粒子认为，类似新疆这样煤炭资源丰富的地区，是可以搞石河子这种尝试的，等当地电网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考虑之后的改革。
除此之外，还有业内人士认为，各地的独立电网存在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为将来的输配分开提供一个物理基础和经济基础。像石河子一类的配电独立电网，由于已近运行多年，各方面经验比较成熟，因此一旦实施厂网分开的改革，其可以作为大电网的配电网，直接参与到配电交易环节当中。
“我们且不说哪种模式是对的，石河子电网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很明显，我们只要承认这个事实就行，”当记者问及石河子模式未来是否可以复制时，朱祖均认为，虽然石河子只是一个县级市，但它还是一个带有强烈军垦色彩的城市，别的城市想复制石河子电网的模式，并将整个体系的利润保持在10%，其难度将是相当之大。（本报实习记者陈琴对此文亦有贡献） | 
发表于 2013-4-28 20:48:17
发表于 2013-4-28 22: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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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 22:47:12
